吕玲珑:快门收揽历史与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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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作者: 叶湛 发表于 2014-4-25 11:39 分类:自由摄影 查看: 25937   来自: 领御杂志

    摘要: 快门:收揽历史与思想 吕玲珑 稻城亚丁的发现者,《中国国家地理》特约摄影师。从事专业摄影二十余年,现为自由摄影家。 1982年加入中国摄影家协会,是四川省青年摄影家协会和成都市青年摄影家协会的创始人之一。 ...

 

对话吕玲珑

 

 

我拍摄时有两个点的把握:纯真的,那是人的情感;纯净的,那是那片土地。

                                                                                                                      ——吕玲珑

 

Q:您在97年徒步了雅鲁藏布江,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去做这件事情的?

 

A: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需要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的人喜欢去亲近自然?这之中涉及到一个永恒的课题,20世纪下半叶,也就是两次世界大战后,工业文明的迅猛发展导致在都市水泥丛林中生活的一些人有所不适应。

    而我们可以看到萨特、尼采等对文明的评判是什么?他们说文明就是一种变异,或者异化。每一次我们对望一种文明,其实就是把自己习惯的一种文明进行变异和重新的组合,来适应这一种文明。每一种文明都有失落,工业文明的失落就是自然的生态资源。工业文明之后的物质文明失落,即是信仰变得越来越肤浅。人们在物与质中无限寻求享乐,逐渐削弱了思想,为什么在尼采的时代,他都可以说“上帝死了”,就是说这种文明带给人们的异化。

    这种异化在一个人的潜意识中会分辨出你是否向往于此,当你的文明进步在物质上并没有达到相对完善的时候,你是向往的;而当物质完善的时候,这种向往会变成一种内心的超越,因为到达目的地后,你会发现不过尔尔,物质的愉悦无法与心灵精神的愉悦相提并论。

 

 

Q:也就是说,“物质目的地”只是一个假想的极限追求?

 

A:对,而我们现在的愉悦其实是一种苦难,就像20世纪初法国的荒诞派戏剧,比如《等待多戈》《变形记》等等,都是刻画了这个时代中科技文明、物质文明对自然资源的牺牲。硬性的,是自然资源作为代价换取了工业的发展;而软性的,就是人们逐渐的失去了信仰,失去了向往和美好的东西。

因此,人们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久了,就会想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回归。这种回归在西方人的眼中,就是更多的走进自然之中,与人为化的建造模式进行一种悖论的反叛,寻找自己过去珍惜过、喜爱过,甚至摇曳过的影子,这正是文明的反差。这反差之中所表现出的,当今文明被异化中丧失的纯洁。

 

Q:怪不得您曾经说您在拍摄时有两个点的把握:纯真的人的情感;纯净的那片土地。也就是说,其实深入极地拍摄,挖掘失落的纯净才是您的初衷?

 

A:在纯净的审视之中,完成我们在都市文化之中失落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为什么我们不去回忆我们共同的母亲——大自然,我们被自然的纯净所打动,这与五十万年以前,与猿人直起腰的洪荒世界之时,都是一致的。只是在不同的文化方式,在不同的进步过程中,表现出了在末段,在直起腰后的强势文化迅速崛起,以及弱势文化的衰败。但其实最初的本质,都是相同的。

而在今天,物质文明发达的现在,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觉醒,并开始向往回归自然,去探求自然的纯净。而这也是我选择的最初目的。

 

Q:您每年都有大量的时间是身在西藏的,现在,“去西藏”已经成为一种“时尚”。那么,您如何看待“时尚”这个概念?

 

A:“时尚”这是目前最风行的一个单词,摄影在今天也是一种时尚,不说什么大家,一定要说“搞”摄影的。将中文中的“搞”字衍生至生活中的每一个方面,最后达到一通乱搞。

时尚就是一种文化垃圾,时尚的精华就是浪费、及时行乐与消耗生命,接受时尚,其实就是在迅速被垃圾污染。把一切资源变成物欲的及时享乐,并杜撰出一切时尚的先驱者们,产生标杆。

承受垃圾过多,人就变成一个垃圾桶。这种垃圾来得快去的也快,每三个月就会产生一种新的时尚理念,不停地在人们的大脑之中形成恶性循环,把人调侃的愈加肤浅,且越来越“动物化”,好像自己已经忘乎所以的拥有一切。智慧的人应该理所应当地把这些抛开,要为后代留下精神遗产,而不是文化垃圾。浪费的越多越时尚,自然界中的动物都知道将吃不完的食物存起来,狼就是如此,但时尚的人们却不知道。现在的放纵式娱乐,只会造成“猴子掰包谷”的后果,对人的思想不会产生任何好处。

 

Q:这是现在人们普遍的状态,人们都在追求时尚,并认为这是正确的。

 

A:大众认可的并不一定就是对的。大众道德观念是什么?其实是当时的智者对大众的影响,以及他们接受的力度,也就是承受这种思想的程度有多深。当你的哲学、思想对大众的影响还是支离破碎的时候,整个民众的心理是非常脆弱的,那么这个时候大众道德观念兴许就是脆弱的结果,它可以认定你是一文不值的。苏格拉底就是死于雅典陪审团的裁决,但他是错的吗?

 

Q: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户外的极限运动,徒步暴走或者骑行等,您如何看?

 

A:很多对户外的追求,其实是因为于将平时工作生活中的压力,转化为体力上的极端消耗。当生活中的压力积攒至一定数量后,必然要寻找宣泄的出口,那么体力的消耗也是一种好的选择。

或者,也可以理解是一种对自我的挑战。但这之中,完成对自我思想完善建构的人还很少,不仅要明确为什么去做,还要明白做之后能有怎样积极的思想意义,并找到一种有效的传递方式,将这些传播并影响更多的人。

 

Q:您的传递方式就是摄影吗?

A:对,摄影就是我的语言,一种我记录与表达的语言,这之中蕴含着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以及对现有文明的思考与反省,还有我自己的哲学观念与思考结果。我常会去给年轻人上课,对于我说的内容他们百分之九十都可以理解,但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去影响他人,他们的力量还不够。我们需要寻找到一种方式,一种最适合自己的方式,还有构建出完整的自我思想,并一直按照自己的理解方式去坚持做。

 

 

Q:最开始您是怎样形成今天这种独特的世界观?

A:就是离经叛道,我从来不想与别人一样,而且也一直没有一样过。我拍的稻城亚丁,跟所有人拍的都不一样;我去的地方,也不是其他人都能去的。

 

Q:后来您也几乎不参加摄影展了?

A:对,我从来不参加什么摄影展,对于目前这些摄影界各式各样的奖项与组织,也没有兴趣。而且,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理由来评价与界定我的作品。

 

Q:那么,您又是如何定义一幅好的作品?

A:好的作品,并不是一幅,而是一个系列。从给人视觉的感知,然后到达一个人的潜意识当中。我拍过一系列的冰川,从极近距离到宏观的视角,从冰,到冰川,再到雪山,这个过程就是小中见大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的塑造,是你内心积累的东西,想要表达出来。

 

 

       经历、理解、表达,也许还得加上“不表达的表达”,这阶段性的延展,仿佛是一个人这一生从懵懂到实现自我价值的全过程。

经历万里行程万卷书,理解这万里的万里,醒悟是个过程,同时也是必然,更是自然,最后,也许会行至高处甚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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